张禾：母亲 | 原乡文学奖征文（散文）
母亲
张禾
我是出生八个月时被母亲抱养来的。那一年秋天我的生母因病离世，是母亲把我抱回来，硬是一口水一口饭的把我抚养成人。这其中的艰难辛苦只有母亲知道。
母亲收养我时已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，她给我起名叫栓栓，我们家乡的风俗习惯，没有孩子的家里只要抱养回来一个孩子回来，就会给你引个头带来一串孩子。母亲有了男孩还想要个女孩，我没为母亲引来孩子，过了几年母亲又为我抱回了一个妹妹，起名叫串串。我叫栓栓，妹妹叫串串，这样可以拴住引来一串弟弟妹妹来的。
串串的到来，没几年真的为我们家带来好运和喜庆，母亲生了一个女儿。我们全家可高兴啦，母亲更是起早贪黑没黑没白的忙，为我们兄妹受尽煎熬。母亲白天上班没时间，那些做衣服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全放在晚上。再加上父母工资微薄，母亲经常为别人织点毛衣，扯洗被子，做针线的零活挣个块儿八毛钱的补贴家用。我们小时候晚上她从没睡过一个安稳忽囵觉，每天晚上都是忙活到十二点以后才能睡觉。
母亲对我们兄妹三人一视同仁，不偏不向，她舍不得吃，舍不得穿，吃东西給我们三人平分而每次我分的最多，其次是大妹小妹，她总是一边分一边说:哥哥是男孩子，饭量大吃的多，你们女孩子吃的少……
母亲看见我们兄妹三人一天天长大，别提心里多高兴了，我们都上了学，要交学费买书本，家里生活吃穿日用品样样都得花钱，虽然生活不怎么富余,但还是常常给我们一毛两毛的零花钱。我有时舍不得花攒在书包里。有次家里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了，我用攒的一毛二分钱从街上副食店买回一斤盐来，母亲眼里噙着泪高兴的亲着我说：我娃长大懂事了。我看着母亲眼里含着泪花，我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。
母亲勤劳善良，性格豁达开放从不守旧。八二年我生父去世临终前想见我一面，托人告诉我母亲，母亲听后二话没说买了礼品，领着我和妻子抱着孙子一同赶到生父家。生父躺在床上，人瘦的不成样子，已说不出话来，看见我们的到来，那无神昏花的两眼亮光一闪，露出多日不见的笑意。他示意拿过笔来，在纸上颤颤抖抖的为我写下一句话：好好孝敬你父母。在场人都哭了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生父也是最后一次。
当我把生父的灵柩送到坟地时，在生母的坟前我脑中一片空白。我努力搜寻想象中的生母形象，可脑子里总是母亲的音容笑貌慈祥的面孔，母亲虽然没有生我却把我养育成人，她教我怎样做人，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，母亲的养育之恩永生永世也报答不完。
我们兄妹三人渐渐长大成人，我和二妹都参加了工作，小妹也上了大学，在省城里也安排了工作。大妹结婚后也和她生母家姊妹来往起来。有好心人问母亲，你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成人，就不怕他们变心不和你亲？母亲笑着说：不怕，我的孩子我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怨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。人心都是肉长的，你对儿女们如何，孩子们心里都有杆秤，他们会对你更好，母亲的一席话说的那些好心人再无话可说。
我们成了家有了孩子，母亲又把爱全部投入到我们儿女身上，对待孙子孙女比我们当父母还要亲。孩子小时母亲白天又是做饭又是抱孩子，孩子大了断了奶就跟她在一起睡。母亲出门不管远近总爱把孙子带在身边。她每次去远在省城的小妹家，总是凑在孙子放暑假时去，这几年孙子大了又带上小孙女，孩子一开学她是在小妹家一天都不多停，敢紧回来为孙儿们做饭发落上学。母亲害怕我们年轻人没耐心，照护孩子不经心，误了孩子的吃饭和学业。
在家里，母亲做饭一切杂活从不让我和妻子动手，每天早上，她早早起来做好饭先让孙儿们吃完上学，然后喊起我们吃饭上班。有时，我们过去帮忙，母亲总不让我们动手，你们年轻人上了一天班，工作累的早上多睡一会，我休息在家多干一点没啥，老年人还是多动动好，有助于身体健康。
母亲对我们从没发过脾气打骂过，我们做错事时，她总是讲道理说服开导教育我们。当我们成家以后，婆媳之间互敬互爱，互相体贴，从未红过脸。这首先取决于慈母的厚道宽宏大量，仅管妻子身上毛病不少，母亲从不对外人说一句媳妇的不是。有话说在当面，话语通了，婆媳二人哈哈一笑什么事都没有了。有母亲在，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，我们饭来张口，啥心都不用你操，光管上班，孩子又从小给你带大。这样的好婆婆你从那里找，如果再和婆婆顶嘴吵架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，这是妻子的肺腑之言。
母亲七十岁那年，小妹也从省城赶了回来，我们为母亲定做了一个特大生日寿糕，上面有青山，松鹤，中间大大写了个寿字。我们开着车把母亲领到市里最好一家饭店，要了一桌有甲鱼，烤鸭，海鲜最好的酒席。这里有服务员精心招待，有大彩电卡拉ok音响。辛勤劳苦一辈的母亲从没进过这样富丽堂皇高档一流的饭店，
老人见了这样大的气派，悄悄问我这要花多少钱？我笑着说：妈你不要管花多少钱，你为我们兄妹辛苦操劳一辈，现在孙儿们都大了您也该享享清福了。母亲说：我想也少不了，我说就五六百块也算不了什么，母亲顿了一下小声说；五六百块吃顿饭还不少？我说人生能有几个七十岁，请接受儿女一片孝心吧。难道您老人光有付出，就不需要回报吗？以后早上再不要为我们做饭了，也和别的老人一样到外面公园活动活动，吸吸新鲜空气。母亲笑着说；我那有那份闲心，在家做饭跑前跑后也是锻炼身体呀，小妹说；妈您受了一辈苦也该享几天福了。
当点燃饭桌上生日寿糕的五颜六色蜡烛时，母亲那苍老的脸上笑成一朵花。当儿孙们共同唱起：祝您生日快乐，祝您生日快乐……母亲眼含泪花和我们一齐吹灭那象征着光明和希望的腊烛时，小妹将寿糕中间那朵花芯挑给母亲吃了，然后把刀递给母亲，母亲又像当年为我们兄妹分东西一样为每人切了一块。
母亲看见一家三代人喜庆的场景，流下了高兴泪水。也许想起我们小时候的艰难困苦的日子，几十年来不知怎样熬过来的，今天的好日子和过去真是无法相比，
母爱，那是人类最崇高的字眼。一个人当你没有孩子时，你也许不留意母爱的可贵和奉献，只有你做了父母，你才会真正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。母爱那是无私永恒的，不管你近在迟尺还是远在天边，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割不断母爱亲情的，你都会感到母爱的存在。即使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，那魂魄在你耳畔廻荡，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你平安无事的。 那天妹夫拿了相机，把母亲的寿诞喜庆留下了永恒。
母亲八十大寿时，我们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在饭店里共庆她老人家的八十寿辰。母亲不让收取贺寿人的红包，她说：只要来了大家在一块见个面热闹热闹她就感到高兴。母亲纯扑无私的话语，大方高尚的情操，在每一个晚辈的内心激起阵阵涟漪，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效仿的。